【三秦人物】马子实：为革命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

□王灏　衡君 

1949年12月7日凌晨2时，四川绵阳小西门外“双桥”河滩（今绵阳安昌路附近），国民党反动派作最后垂死挣扎，丧心病狂地杀害了马子实、罗煜、谢锦堂、陈廷杰、张国宪、刘济瀛、李明熙、曹杰、古松山等18位烈士，酿成震惊川陕的“双桥惨案”。年仅42岁的陕西凤翔籍地下党员马子实英勇就义，壮烈牺牲，结束了他为人民的解放事业潜伏军统，在血雨腥风的隐蔽战线为党工作，浴血奋战的传奇人生。

投笔从戎

1907年农历九月初四，马子实出生于陕西省凤翔县栋梁乡（今虢王镇）刘淡村一个农民家庭。早在清朝嘉庆年间，马家就是关中西府的富商，民国后虽家道中落，但也是当地有名的殷实富足之家，使儿童时期的马子实得以上私塾，读新学。少年的马子实先后在岐山、西安等地读书，成为当地屈指可数的高中毕业生。之后，马子实受聘于宝鸡县（今宝鸡市陈仓区）宁王村小学教书，期间接触到民主革命读物和进步思想。

时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马子实的父亲曾在杨虎城麾下当过兵，思想比较进步。在小学任教的马子实不甘寂寞，决心投笔从戎，矢志报国，得到父亲的支持，遂于1931年奔赴汉中，在国民革命军杨虎城部第十七路军当兵。在军营，高中毕业的马子实颇受长官赏识，先后被任用为连、营文书，并在此结识了同在十七路军当兵的中共地下党员罗煜，逐渐接触了解和接受中国共产党的主张。

抗战报国

1936年，马子实随国民革命军十七路军赶赴西安，参加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时任十七师五十一旅少将旅长赵寿山任十七路军军事行动总指挥，指挥部队解除了西安地区的蒋系反动武装，扣押了国民党十多名军政大员。赵同时兼任西安地区的公安局局长，维持社会秩序。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之后，杨虎城部十七路军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赵任十七师师长。马子实升任十七师九十八团少校副官。

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开赴华北抗日前线，马子实追随赵寿山部于1937年7月21日到达河北保定，先后参加了新安镇一线阻击战和漕河、阜河等战役。

10月，赵部扼守山西娘子关正面阵地。在雪花山阵地夺取井陉车站。在退守砭驴岭战斗中，十七师伤亡惨重。赵寿山临危不惧，亲率官兵与日军血战十五昼夜，马子实在惨烈的战斗中毫不畏惧，奋勇向前，为抗击日寇浴血奋战。

11月8日，太原失守，国民党军队纷纷溃退。赵寿山接受中国共产党的建议，转移到离石县碛口一带补充整训，学习八路军的政治工作和游击战术。此后，十七师开赴晋东南作战，马子实随部队参加了中条山战役，并在山西运城、夏县一带配合八路军的百团大战。

1938年夏，赵寿山升任三十八军军长，进驻平陆县茅津渡一带。张茅公路一仗，打得日寇牛岛师团溃不成军。嗣后，三十八军在中条山坚持抗战达两年半之久。日军称中条山是他们侵华的“盲肠”，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称三十八军为中条山的“铁柱子”。1940年冬，蒋介石下令调三十八军开赴河南，不久中条山失陷。在此期间，马子实通过罗煜介绍结识了地下党员张国宪等人，一起开展党的地下工作。

在党中央、毛泽东的领导下，从1938年2月，中共三十八军工委成立。至1944年4月，工委在国民党三十八军共举办了5期教导队，培养了约2000名干部，其中党员从20余人发展到630余人（范明《回忆毛主席对三十八军党组织的指示》，原名郝克勇，中共三十八军工委负责人）。马子实在这一时期加入中国共产党。

1944年，赵寿山军长调离三十八军，蒋介石的亲信、新任军长张耀明大肆反共，国民党三十八军内的许多共产党员处境危险。马子实遵照三十八军地下党工委的指示，潜回地方从事秘密活动。

潜伏汉中

1945年9月日本投降后，中共中央西北局派范明部署西北5省以及河南和川北白区地下党的布点任务。范明经过周密细致的工作，共派遣了百余人，建立了108个武装据点。马子实被组织安排到商洛稽查所任文书。

1946年，在地下党组织的安排下，马子实成功打入国民党国防部二厅保密局（原军统）陕西站，被派往汉中站任站长，对外以大陆通讯社汉中站的名义从事秘密活动。

根据中共中央西北局常委会召开的“关于在西北五省建立地下武装剧点的专题会议精神”（亦称西北五省白区布点会议），由时任西北局统战部部长范明负责此项工作。会后范明亲自挑选干部先后在关中、陕南建立了30多个武装据点，时伍力为中共工委书记、汉中武装据点负责人，罗煜为第29武装据点负责人。

第29武装据点先后发展原三十八军地下党员马子实（公开身份是保密局汉中站站长）、陈廷杰（汉中保安大队大队长）、张国宪（勉县福善小学教员）、石伯瑞（勉县黄沙小学教员）、张夫五（勉县茶店乡保安队队长）为骨干成员，张国宪为联络员，石伯瑞任游击队队长。这些成员又先后发展三十八军回乡人员李建伟（自行车修理店店主），王景春（勉县保警队分队长），谢锦堂等人为成员。

1948年5月，为了加强同解放区党组织的联系，马子实同汉中地下党负责人之一的罗煜想方设法派交通员张国宪赴豫鄂陕革命根据地汇报汉中地下党组织工作情况。6月下旬，张国宪带回了解放区首长的指示，要求他们广泛掌握武装力量，积极迎接解放军主力部队。

1949年元月，解放大军的炮声临近古城西安。时在汉中的马子实因不受信任而被胡宗南撤销了军统（保密局）汉中站站长职务，改任驻汉中陕西保安六团团长，对蒋胡匪帮十分憎恨。一次在西安开会时，马子实偶遇原三十八军挚友、副团长高慎之（国民党凤翔师管区地下党负责人，为凤翔起义主要领导人），即向高倾诉苦衷，意欲通过高投奔老军长赵寿山将军。时赵寿山将军已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副司令员，而高慎之正在千山警备司令部搞兵运，马子实“再三请求高慎之来汉中指挥部队工作”。高慎之即向马推荐了在汉中的地下党员罗煜，可帮马指挥，并让马子实顺带亲笔信件。马子实返回汉中后，即与罗紧密联系，并安排罗煜在保安团担任连长职务，与其密谋起义计划，加强汉中上层人士的策反工作。马子实多次与警察局负责人接触，鼓动其弃暗投明。

马子实利用担任驻汉中陕西保安六团团长之便，积极策动保安团率部起义，弃暗投明。在此同时，与地下党员罗煜、张国宪采取单线联系的方式，广泛联系陕南各县原三十八军人员，配合罗煜把勉县、褒城、南郑（汉中）原三十八军的同志尽力打入国民党基层政权，一起掌握了勉县等地1000多人的地方武装，配合解放军进军汉中。并成功解救了后来在解放军18兵团任职的地下党领导人黎之淦。

是年4月，马子实同罗煜一起派交通员谢锦堂持亲笔信和马子实开具的过秦岭敌军防守关卡的证件，赴凤翔找高慎之，汇报汉中地下党组织工作情况。信中言明“马确有武装力量千余人，原三十八军老友陈廷杰也有一部分力量和他们联合在一起”，要高立即来一趟汉中，研究部署起义大事。经过三十多天的跋山涉水，谢锦堂到达凤翔。时我人民解放军已逼近凤翔城，高慎之正急于促成并策动千山警备司令部起义，高即与18兵团政治部敌工科科长赵世枢研究决定，仍派谢锦堂回汉中，并要马子实、罗煜详细报告有多少武装力量，其中有多少可靠的骨干力量以及敌军在秦岭的部署、38军驻地等情报。利用统战关系，高慎之委托老友邢培忠、张滋润介绍认识了宝鸡某商行高经理，让谢化妆成商人，与其一同顺利返回汉中，带回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兵团首长“扩大武装力量，了解胡宗南部在秦岭南麓的部署，继续做好中共武装据点的工作。”的指示。

坚贞不屈

革命形势发展很快。1949年5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各个战场不断取得胜利，驻守陕西的国民党胡宗南部撤退到汉中等地驻防。

7月，宝鸡解放。贺龙率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兵团和第19军，奉命分别由宝鸡过秦岭南下和由湖北经安康溯汉江而兵分两路挺进，对汉中形成夹击之势。解放汉中指日可待。

9月下旬，为迎接汉中解放，配合解放军作战，马子实、罗煜再次派谢锦堂携带马子实、罗煜、陈廷杰信件，持马子实签发的通过秦岭证件赴宝鸡，向解放军第18兵团政治部汇报工作。当乘车返回行至凤县境内黄牛铺时，不幸车翻人伤。谢锦堂当即昏厥，被胡宗南警备团搜出所带证件、信函，当即被捕，押回汉中。马子实等汉中地下党员身份随之暴露。

1949年9月30日深夜，汉中市秋雨濛濛。凌晨，马子实在汉中的住所周围被国民党密探、暗哨监控，胡匪警备团挖墙入室，将马子实秘密逮捕。罗煜、陈廷杰、张国显、石伯瑞、张夫五、李建伟、王景春和张自发等原三十八军官兵同时被捕，汉中、褒城、勉县原三十八军人员10余人均遭逮捕。

马子实、罗煜等人被捕后，敌人对其脚镣手铐，关进了汉中府城隍庙的临时监狱，打入死牢。匪警动用烙烧、灌辣椒水、电刑、十指钉竹签等酷刑，重刑逼供，多次严刑拷打，施尽惨无人道的酷刑，马子实等人坚贞不屈，只字未吐，始终坚贞不屈，保守了党的秘密。

血染绵阳

1949年11月下旬，我人民解放军兵分两路神速逼近汉中，敌人仓皇向四川溃逃之际，将马子实、罗煜、陈廷杰、傅鹤峰等80多人用布袋勒蒙双眼，装车押解至四川绵阳，关押在城隍庙里，继续施行“坐老虎凳”“脚跟垫砖头”“电烧”“竹签插进食指、尿道”等卑劣下流的毒刑，马子实、罗煜等宁死不屈，敌人枉费心机，一无所获。

12月2日，敌绥靖二处执勤队撤离，马子实、罗煜等80余人由胡宗南警卫团接管，执刑队班长宣布“取消蒙眼，暂时松镣”，马子实与罗煜等人抵足而眠。

12月7日凌晨，北风呼啸，寒风凛冽。白色恐怖下的绵阳天空黑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大西门、小西门、东门、南门、北门、西门外矮子桥、川陕马路等要道口布满军警、宪兵、保安队，苟延残喘的国民党反动派作最后挣扎。2时许，胡匪警卫团丧心病狂地将随军押解的马子实、罗煜、陈廷杰、古松山（敌南郑自卫团长）等18人逐一点名，紧绑双手，口塞破布，眼蒙布条，推上卡车押至绵阳小西门外的双桥头坟地，个个惨遭暴打，一时血肉横飞，遍体鳞伤，不省人事。随后被敌人推入提前挖好的长五米、宽三米的大坑内，马子实等18位革命先烈惨遭杀害，他们把生命献给了人民的解放事业，为党和人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1949年12月21日夜，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0军108师和第7军一部解放了绵阳城。绵阳解放的第二天，陈雨皋（与马子实同在绵阳关押，后获救，曾任陕西省政协副主席）与李建伟一同前往死难烈士受害地点查看，在双桥头发现血点十八滩（块），目击心酸，万分痛恨。当即回来和同出狱的难友张五夫、石伯瑞及周水寿等人对能够认清的逐一确认姓名，由绵阳县提供棺木17副，陈廷杰侄子陈全德与其同乡凑买1副，制作姓名木牌15个（时18人中3人姓名不知），转交救济会分别入殓掩埋（陈雨皋1959年所写《证明李明熙等的材料》）。认不清的仍合葬在一起。1950年2月底，陕西沔县（今勉县）派专人到绵阳核实，运回了罗煜、马子实等7位烈士的遗体。

2008年4月28日，陕西省人民政府追认马子实为革命烈士，他的故事将被后人永远铭记。

（作者分别为凤翔县档案馆馆长、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凤翔县农业局退休干部）